斷背山下百合花開。

【灵岳】女良(中)

*男男结婚生子设定

*母子局

*洋灵父子关系

*含有不可避免的#洋岳#情节


如果你能接受的话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(上)


(中)

 

第二天早上,李英超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的公交站,包里装着妈妈给他准备的营养早餐。他出门前才和岳明辉道了别,礼貌地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,好像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,梦醒后什么都不曾改变。

但也只到这儿为止了,公交在他面前停下,只要他登上这辆车,16分钟过后,他将赶在早自习铃声响起的8分钟前,坐在他的座位上。他望着那辆灰蒙蒙的公交,犹豫了。折叠门在他面前关闭,他无视司机疑惑的眼神,毅然决然转身离去。

可他又能去哪儿呢?逃课是绝不现实的,岳明辉很快就会接到老师的电话。双腿拥有自己的意识,带领他的身体,一步一步向学校的方向走去,他所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,也只是迟到而已。

他为自己的瞻前顾后而羞愧,为自己只是个还在上学的未成年而羞耻。

头顶的广告牌遮住了从正前方射来的阳光,李英超眯着眼睛,仔仔细细地查看那块金属装置的连接处。螺丝完美无瑕地连接着螺母,真可惜,那东西为什么没有掉下来砸死他?

正巧砸中他脆弱的脖子,好让他下一秒就身首异处、当场殒命?

李英超连连叹气,他只觉得可惜。

等岳明辉找到他最爱的宝贝,看到他毫无生气的身体和一颗圆滚滚的头颅,绝对会吓坏了。哭也哭不出,忘也忘不掉。只能在他剩下的漫长而索然无味的岁月中,惦记着李英超的夭折。

可那该死的后金属板并没有落下,唉,妈妈,他是真舍不得见他难过。

他想起昨晚岳明辉对他说的话——

“妈妈对你不好吗?”

不好。

他想要的东西,母亲没能给他。

可如果岳明辉知道了他的心思,还会问出这个问题吗?

 

少年情怀总是春。

可春天不会永远都在。李英超不可避免地被时间推着向前,逼着他忘记自己用青春书写的伤痕文学,去熟记课本上枯燥乏味的知识。

还有各种各样令人心烦的琐事……

“李英超,你敢不敢回老娘微信?!”

……

“学长,今天还打球吗?我去看学长好不好?”

……

“超儿弟弟,好久没见你了,想哥哥了没有?今晚来看我演出啊?”

……

他的精致长相校内外闻名。在那段男男男女女都被书包压得直不起腰的时间里,他就是一阵清爽的风,落在操场上的第一片雪花,天边的一道光。

可李英超本人对此嗤之以鼻。他虽然几乎用了所有的课余时间去聊天,去聚会,去认识新朋友,他从心里却并不喜欢这种状态。

烦闷……无聊……空虚……

他坦诚面对自私,他只想从别人身上打发时间,却不想做交换。

烦,好烦,真烦!净是一些浪费时间的东西,可真正做到自我孤立又是不切实际的。只因他害怕孤独。

为什么,为什么,他的脑子里都是为什么……来这世界走一遭,李英超就是想不通,哪里有这么多“为什么”要回答。为什么这些人总缠着他?为什么总有做不完的习题?为什么要高考?为什么他未满18岁?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岳明辉不能爱他?

他此刻的状态不佳被他一直深爱的母亲看在眼里。关心儿子的母亲猜测原因,将一切归因于升学的压力。

不知者无罪,这不能怪他。李英超大方原谅岳明辉的错误判断,心安理得接受着一切殷勤讨好,配合地扮演情绪起伏不定的暴躁高三学生。

岳明辉却在为了独子的忧郁情怀伤神,试图用母爱抚慰李英超惴惴不安的心灵。

旧的一年结束,新年伊始,这本该是个喜庆的时令。时光飞逝如箭,它听不见高三学子的心声,一马当先、一骑绝尘,将沉缅过去的胆小鬼狠狠摔在后面,只在时光尽头留下一道长长的烟尘。

这是一个充满了焦虑与紧张的新年,所有人都忐忑不安,只有李英超除外。

——他迫切地期待着新年的到来,因为他即将年满十八。

十八岁,法定成年的年纪。它是一道坎,迈过去就是海阔天空,可在那之前,哪怕他已经在这世上生存了17.99999年,充其量也只能是大人口中的“孩子”而已。

他不甘,他不解,所以忍耐,所以迫不及待。

夫与妻、母与子、父与子——他们三人这样畸形的关系恐怕会继续下去,如果岳明辉没有带李英超回老家的话……

元旦三天假,没有一个高三学生是开开心心度过的。然而让李英超没想到的是,假期结束两天后,他妈就替他向班主任请了一礼拜的假。理由是家里有急事,搞得李英超真以为自己家里出了大事。直到他半梦半醒地坐上飞机,向南飞了二十分钟之后,这才意识到他们究竟在做什么。

下了飞机,又要坐火车,只能怪李振洋的老家没有机场。李英超不情不愿地在汗馊的车厢里闷了将近一个半小时,才得以重见天日。

他看着坑坑洼洼的路面和低矮的楼房,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九十年代。其实最近几年,小县城的发展并不落后,然而和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比起来,依然是天差地别。

从李振洋父亲那一代开始算起,他家就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,也要多亏李英超的奶奶爷爷有眼光,早早地就将李振洋送到北京去了。

掐指一算,李振洋也有将近十年没回老家了,李英超更加想不到,自己也有“认祖归宗”的这一天。而促成这一切发生的,却是岳明辉这么个外姓人。

1月9日是超儿的十八岁生日,他想给他过一个难忘的成年礼。小县城民风淳朴,有山有水空气好,怎么着也比城市里让人放松一些不是?

想法固然是好的,可这次旅行惹出的不小的祸事,却出乎意料。

李英超的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,但是他们在老家还有房子,堂叔小姑和他们的孩子都住附近,也方便互相照应。

李英超一路颠簸本就有些头疼脑热,没想到喝多了当地的凉水又开始腹泻,偏还要跟着爸妈去串亲戚,少爷脾气眼看就要发作,倒因为不能给他妈丢脸的念头,强撑一口气。给糖就接,让怎么叫人就怎么叫,乖巧懂事、落落大方。

岳明辉真以为自家乖仔心情愉悦,更是一个劲地鼓励他和同龄人多玩玩。

其实,将小王子带出象牙塔,岳明辉虽有私心,却绝没有炫耀的意思。当初他和李振洋结完婚回老家,听亲戚朋友言语间似有嘲讽之意,现如今将儿子带来,便是借此机会拉进亲戚间的距离。

可他的此番举动,在狭隘而善妒的乡民眼里,就有了另一番含义。

大人们忙着虚与委蛇,孩子们更闲不住。

他们从父母嘴里听说了李英超的大名。

大城市里来的小少爷,皮肤白的像纸,嫩的像豆腐,比野丫头们不知道好看多少倍。

可“野丫头”的字典里尚且没有自惭形秽的定义。她们总是集体行动,即便县城没有咖啡厅,没有24小时便利店,她们也能在最有意思的几个地方找到李英超。

一来二去,人精似的李英超反而懒得再躲,以退为进,和丫头们做起了朋友。他从她们口中知道了多少秘辛:谁家的大儿子和谁家的寡妇搞在了一起;城南段家的女主人是个疯子,非要和儿子一起洗澡;一中姓高的班主任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,年纪轻轻长得也好,不少学生暗恋他;前任县长的第一个儿媳也是男的,据说因为生不出儿子,这才娶了后来的小宋,结果第二任卷了一大笔钱,跟一个不知哪儿来的野男人跑了……

李英超就着刚炒出来的瓜子,听的津津有味。人和人之间无非那些破事,这里从不缺少欲望,谣言也好,怪谈也罢,正因为个人有个人的痛苦,才对别人家的事情产生莫大的兴趣。

众生皆苦,权当临时转移注意。

 

李英超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成了闲谈中的主角。

在回到老家的第五天,李英超正在观看一场无聊的初中生打架,一张纸条被辗转地塞进他手中。

他打开那张皱巴巴的纸,看清了上面写的内容:

我知道你家的秘密,四点,我在学校后山等你。

语气强硬,与其说解密,不如说更像是一封以此为噱头的战书,让李英超不得不回忆这几天自己究竟有没有得罪什么人。

他长得太好看了,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。想到这里,他不禁笑了出来。就算真的是村霸来找他约架又如何?他倒要看看这些野孩子有哪些手段。

于是,他单枪匹马来到约定的地点,可哪有什么气势汹汹的老大?只有一个女孩子,瘦弱的身材,似乎快要被西北风吹走了。

仅凭借这样一个单薄的背影,李英超却认出了她,没记错的话,那是他众多表妹其中的一个,最不起眼,和他没讲过几句话。

他静悄悄地走过去,在她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。

女孩吓了一跳,受惊兔子似的蹦了起来,眼睛瞪得很大。她长得黑黑瘦瘦,也就只有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算得上精致。

“玉婷妹妹,你把我叫这儿来干什么啊?”

他眉眼弯弯,嘴角微微向上翘起,这是一张连鬼神都能欺骗的精致脸庞。他是天生的骗子,毕竟任谁看见他瞳孔里反射的自己的倒影,都不会对他有所怀疑吧。

名叫玉婷的女孩似乎很紧张的样子,嘴巴张了张,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。

“李英超,我有件事要告诉你……”

“你其实……你其实不是我的表哥。”

李英超听到这里便要笑出来,他以为自己即将要接受一份注定悲剧的表白。乡下的丫头能说出什么漂亮话?土味情话倒是更适合。因此他猜不出,也意识不到,女孩下一秒钟说出的话具有翻天覆地的威力。

命运的齿轮即将转动,而他十七年的人生,仿佛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
“他们都在骗你,你爸,你妈……所有人都在欺骗你。”

“谁骗我?为了什么骗我?好妹妹,你在说什么啊?”

他本可以对此不屑一顾的,可他没想到的是,他的母亲也被牵扯进来了,他不能坐视不理。

女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像是不知道怎样开口。

她将要说出的事情实在是耸人听闻,可事已至此,尴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。

她选择了继续说下去,“2001年过年的时候,李叔叔,也就是你爸爸带着你妈回来了一趟,一共待了一个来月,他们来的时侯带了一个东西,回去的时候却没有带走,你猜是什么?”

李英超听得一头雾水,他想不通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,自己又为什么要陪她玩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?

女孩的话在他的大脑里又过了一遍,他这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。

他出生在2001年的1月9日,农历新年之前,如果他爸妈回老家,应该是为了让家中长辈看看孩子。可他明明记得,妈妈在出发前跟他讲,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回来。是因为时隔多年,记错了吗?

李英超对此表示怀疑,他没见过比他母亲记忆力更好的人,就连他小时候生病住院,住了几天,看的哪位医生,吃了什么药……都记得一清二楚。

又或者说,他当时并没有跟着父母一起?

女孩看他波澜不惊的模样,急得直跺脚,干脆一把拉住他,向后山更远的地方跑去。

太阳西沉,夜风开始呼啸,树林深深处传来呜呜的响声,好像有人在哭。

李英超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生如此大力的拽着往前走,他一头雾水,完全猜不到自己一会将要见到什么。只觉得天空越来越黑,身上越来越冷,直到他看清一排一排的大理石圆形突起,这才意识到自己闯进了一个什么地方。

他本能地感到害怕,可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指引着他,让他继续往前走。

女孩握着他胳膊的手是火热的,他的心脏突突跳着,克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。

他们终于停了下来,大大小小的坟堆包围着他们,他瘦小的表妹指着一块很小的墓碑,在他耳边大声喊。

“你看!这上面写着是谁的名字!”

恐惧驱使他照做,他没有多余的情绪去批判,去反抗,去逃避。

他看到那墓碑上写着——

长孙李英超,2001.1.9-2001.1.9,聪明英毅、超凡出世。

短短十几个字,讲述了一个婴儿被给予厚望却稍纵即逝的一生。

墓碑很小,坟墓很小,只有借助手机的光线才能看清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。

活着的人静静注视着死去的灵魂,李英超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寒。

如果长眠于此的是李英超,那么他是谁呢?

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块小小的石碑,阴森恐怖的环境再也不能影响他。

十七年前的秘密排山倒海一般将他吞噬,他愣住,不知道如何应对。

他甚至无法向最亲近的人寻求帮助,他最爱的人,他的母亲也参与其中,不值得信任。

他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孑然一身,没有家人,没有过去,没有回忆。

少年最真挚的爱慕如今已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,他觉得可悲,有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。

他究竟是谁?从哪儿来?哲学家尚且不能理清头绪,这样的问题不该轮到他去解答。他却被命运推着向前,他拼劲全力抵抗,在擦破膝盖和头破血流之间挣扎。

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却感觉不到寒冷。沉默和冷静令人觉得害怕,他此刻像个死人。

女孩想象不出男孩会是这样的反应,她掌心下的皮肤是冷的。

“表哥?表哥……”

“你说句话?”

“你没事吧……”

李英超用力吸了一下鼻子,将所有的哀伤吸进肚子里。

“……我没事。”

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副漠不关心的表情,灰暗的环境隐藏了他的失态,仿佛他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。

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。”

他甚至冲她笑了一下,像个没心没肺的傻瓜。

谎言已经暴露在阳光之下,可仍有许多疑惑还未解开。

他究竟从哪儿来?他的生身父母在哪儿?李振洋和岳明辉打算告诉他吗?真正的李英超怎么死的?

而此时此刻,他更想知道,为什么这个秘密非要由一个外人揭露给他?

他看着面前瘦弱如同一丛芦苇的“表妹”,眼神冰冷。

还是说他现在又被牵扯进了另一个阴谋之中?

老家的人见不得他家的好,这点他十分清楚,他更倾向于相信所有这些来源于亲戚的嫉妒。

女孩说的头头是道,仿佛一切皆有她亲眼所见。可她比李英超还要小上两岁,必然有人在背后指使。

“这些事你怎么知道?你明明比我小。”

“你家人跟你讲的?谁让你来告诉我的?”

女孩的母亲是李振洋的表妹,据说年轻时侯也有几分姿色。可这位小姑,李英超只远远见过一面,蓬头垢面全然看不出年轻时侯的模样。

他从姑婆的闲言碎语间听过这个故事的大概,无非就是表妹爱上年少有为、英俊潇洒的表哥,可落花有意、流水无清,李振洋离开家乡去了大城市,娶了岳明辉。

表妹怀揣年少心事,一辈子郁郁寡欢。

他的小姑喜欢他爸。

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。

“你妈喜欢我爸?”

“……就好像你喜欢我一样?”

夜晚是最好的掩饰,女孩看不清男孩的惨白脸色,男孩也瞧不见女孩脸上的红晕。

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可羞耻的,可惜的是单方面陷入爱情的人从不这么想。

夜风越刮越凶,荒野的哭声越来越响,坟头终究不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去处。

这回换做男孩抓住了女孩的手。不,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,他总不该迁怒于她。他反而应该感激。

他第一件想到的事并非去寻找生身父母,他想到了岳明辉。

他不再是他血缘上的母亲了。失去了血缘这道束缚,他和他是两个独立的个体,是平等的。

平等是互相吸引的前提。

他牵着女孩离开这阴森恐怖的场所,两人一路无话,女孩因为男孩的触碰而发抖。一种害怕而惊喜的心情泡泡似的冒出来,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夜晚了。

李英超在分别之前送给了女孩一个礼物,那是一颗让人神志不清的糖衣炮弹。他在表妹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,感谢她将这个秘密透露给他,无论他将面对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。

【未完待续】


【我怎么又写了这么多?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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